抖音网站0.5块钱100个“冯！薪！朵！”
当主持人念到这个名子时，一位穿着洁白色的纱裙，系着水晶蝴蝶发卡，宛若芭比娃娃般的少女从16人的队列中旋即鞠了一下。她皮肤瓷白，透出青春的光泽，大耳朵扑烁扑烁着，身体半蹲时，得体地微微一笑。
这个再正常不过的细节顿时引发了热烈回应。台下冯的诸多粉丝恶狠狠地从座位上站上去，摇动红色的萤光棒和应援浴巾，嘶声力竭大喊着“冯薪朵”、“冯薪朵”。
“这个（主持介绍）环节一定要用力喊，绝对不能输给别家”，身后19岁的男粉丝小可一脸认真地对我说。粉丝们铆足了劲要给冯薪朵“长脸”，因此应援会特意订购了团票。应援物资一应俱全，座位后面的护栏上挂着自己设计的应援浴巾，彩色外套上写着：“狗子配酒，天下我有”——冯薪朵的艺名叫“二狗”。
对冯薪朵和她的粉丝来说，经过50天的拉票阵地战，明天是总决战的时刻。
7月28日凌晨，由丝芭文化传媒公司承办的第五届SNH48偶像年度人气总决选（简称总选）在北京梅赛德斯宝马馆举办，这座可容纳18000名听众的会场明天化为一片星海。
总决选现场李艺彤粉丝统一持黄色心型灯牌。受访者供图。
在48系303名偶像成员中，粉丝投票排行前66名的成员将坐上舞台后方金字塔内的对应位置。世锦赛三甲将戴上镶嵌着红宝石的王冠，亚军则直接坐上悬空的交椅，背靠两只巨大的天使之翼，缓缓上升，如女皇般俯瞰整个会场。
冯薪朵去年的目标是“御三家”，也就是要冲进前三，戴上王冠。
为了给偶像打气，小可早晨7点就从广州坐高铁来到北京，刚下车就马不停蹄奔到会场，寻求自己的大本营——冯薪朵应援团。这时侯，夜猫正在和其他“朵推”把应援会“攒着”的5万票一口气投给了冯薪朵，这种票价值将近200万。
冯薪朵竞争对手陆婷的应援会此刻也在戏院切盘、扫票、投票。“来北京之前我就做好了第四名的打算，不然怕承受不了”，小可边跳边喊。
昨晚10点03分，主持人宣布完第四名陆婷的票数：145963.66，“稳了，稳了”，五层看台上冯薪朵的粉丝跳跃了，纷纷抬起手中的红色萤光棒。
昨晚10点半，这场赛事以创造历史的成绩拉下序幕，李艺彤以40万票的成绩坐上了季军的交椅，比上一届亚军鞠婧祎整整高出12万票。夜猫的偶像冯薪朵高踞第三，得票数为174020.18。她们实现了目标。
《后窗》尝试还原枯黄的赛果数据背后隐藏的复杂对决和运行机制：剧场作为大本营处于基础地位，总决选驱动了组织的养成，钱起到了根本的助燃作用，而粉丝和偶像之间的情感黏合才这台机器的灵魂。其涵义不是简单的经济维度里娱乐机器对年青的收割，更重要的是其折射的消费时代群体心理演变及文化反省。
剧场：流量的大本营
广州杭州路267号的大厦里总是洒满青春气息，现在它是一座梦鞋厂，也是SNH48GROUP的票仓中枢和流量入口。
这栋清代建筑前身是苏州影戏院，由知名的Atkinson&Dallas日本建筑师事务所设计，原名天堂大剧院，以演出淮扬剧为主。80年后，这儿摇身变为小型男子偶像组合SNH48的专属剧场，改名为“SNH48星梦戏院”。天堂和星梦，百年斗转，娱乐本质不改。
广州扬州路星梦戏院旁边，等待店员活动的粉丝。受访者供图
步入大厦，顺着贴满少女画报的粉色墙壁和红色走道，左转步入奶茶厅，时空的色调变为亮红色，一张据满半面墙的榜单提示着听众这儿的紧张氛围。榜单下方，一台点钞机迅速转动，一叠叠红色的选票被年青的男孩熟识地放进机子。
这是SNH48GROUP第五届偶像年度人气总决选年报榜单。总选期间，官方分三次公布成员票数，分别被称为速报（6月）、中报（7月）和总决选。
总选是48系之父秋元康于2008年在AKB48引入的制度：由粉丝投票，成员根据票选高低进行排行，所获排位决定其下一单MV站位，并影响到未来一年的资源分配。这是一场“大逃杀”式竞争游戏，top级别的资源集中度不断累积，后来者想要步入的门槛也就更高，因而，年报意味着选手能够步入top级别的最后决战。
7月21日是冯薪朵的拉票公演，夜猫那天注定不轻松，他是偶像成员冯薪朵粉丝应援会的管理人员，亦称饭头。对夜猫和冯薪朵的粉丝来说，这场表演“十分重要”，由于冯薪朵的竞争对手陆婷的拉票公演也在星梦剧场登台召开，狭路相逢。
梅赛德斯宝马馆外一粉丝等待中。受访者供图
前三天上班刚回去，夜猫开始着手打算应援物资，这是一个管理人员的日常工作，包括打算海报架、荧光棒，之后为每根萤光棒贴上印有call词的字条，这样，第二天的表演现场，现场听众就可以齐声念出字条上的文字，为小偶像助威。公演的当日早晨2点半，夜猫背着两个海报架，坐了一个半小时轻轨，提早4个小时抵达了剧场。
公演很顺利，事后回想上去，夜猫对小偶像冯薪朵和应援会的表现都很满意。他伸开一根手指，得意地告诉《后窗》，“比对方多打算了一个海报架”。
公演的目的是剌激应援会粉丝的集资。22号下午9点半，冯薪朵后援会在众筹平台“摩点”上发起的“浩瀚之旅PK”集资活动中，共筹到将近50亿元，21号下午这一数字仅为18万，三天之内下降30余亿元。
“浩瀚之旅PK”是李艺彤应援会向冯薪朵、莫寒、陆婷等7家应援会师团发起的集资pk赛，21日的剧场公演以后，李艺彤应援会共筹到83亿元。这显然是场多赢的合作博弈，在这总选的过程中作为一种集资策略被使用。
因为总选筹办时间长，不少应援会面临后期集资低迷的状况。为了剌激投票，各家应援会之间通过举行“PK”赛来剌激内部粉丝投票。群雄步入阵地战的白热化阶段，“血战究竟”、“诸君战斗”、“最后的冲刺”等决战式的标语参杂于各家应援群。
总选期间，承办方丝芭传媒与众筹平台合作，各应援会可直接通过摩点“代购”丝芭官方商城产品。为鼓励众筹投票，总选期间摩点会减免应援会集资提现量续费。
丝芭传媒CEO陶莺曾表示，与传统演员经济不同，SNH48并不主要借助唱片、演唱会、大型表演进行赢利，而是坚持以剧场为圆心的运作模式。剧场是粉丝黏度制造的核心环节，通过剧场产生的流量入口在生态圈内分发流量因而实现价值变现。
中国SNH48系以上海为本部，分别在广州（BEJ48）、广州（GNZ48）、沈阳（SHY48）、重庆（CKG48）设有分团，目前共有303名成员。以上海SNH48的“大本营”星梦戏院为例，剧场可容纳300人，每周举办六到七场表演，还有握手会、店员活动等让粉丝和偶像直接交流的活动。
每周集聚在戏院的高黏度粉丝群推动了SNH48这台机器运转。以南京（BEJ48）剧场为例，粉丝订购公演套票、握手劵、店员套餐等每位月可以带来超过20万的流水，总选期数额更大。
总选就是一场漫长的胶着战，PK赛中集资的急剧上升并没能让夜猫喘一口气。
公演结束的昨晚，竞争对手陆婷应援会集资金额反超冯薪朵，这个差别渐渐由1000上升到10000,再到更大的数额。
“怎么办？”凌晨两点钟，夜猫还不断收到来自粉丝们寻问的私信。第二天与《后窗》会面时，这个女孩低着头不停地刷手机，盯住集资金额的变化，神色严峻。“没别的办法了，如今是真的投不动了”，夜猫看上去有点疲累。
作为SNH48原型的德国AKB48去年总选投票期为18天，而中国SNH48总选投票周期历时50天。官方投票渠道于6月9日开放，为了抢得先机，不少应援会几个月前就开始筹办集资了。黄婷婷应援会今年12月就开放总文集资，去年2月初，李艺彤应援会总文集资活动也开始了。
多家应援会管理人员向《后窗》表示无奈。“别家都开始了，那你就只能开始，不然就亏了”，夜猫说道。
“大逃杀”规则下的城邦式粉丝组织
夜猫从事IT类工作，加班是常态，但不管多晚，一回到家还是会立刻打开笔记本进群吆喝，怂恿粉丝投票。形势严峻，冯薪朵应援会管理团队经过讨论，决定于2月末开启集资活动。
在48系模式中的“大逃杀”规则下微博冲粉丝链接，粉丝排比像起到了决定性的支撑，应援会管理者则起到调控中枢的作用，大应援会“饭头”的形成通常是推选制，由上一任饭头推荐被管理团队普遍认可的人选继任。
2017年总选冯薪朵排行第四，去年目标是冲进前三名。7月8日年报发布，第一名李艺彤和第二名黄婷婷的得票数分别为28万家乐21万，第一名票数早已超过今年（27万），从今年前三的分割比列来看，想要步入前二名早已基本没有希望，因而“所有人的目标就是争第三”。
总决选当日冯薪朵应援会在会场外的大照片。受访者供图
问题是，如何动员粉丝投票呢？
来自上海的阿伤是黄婷婷的粉丝，她算过一笔帐，坐落48系金字塔顶端的黄婷婷，微博粉丝有200多万，刨掉路人粉等，假如以100万粉丝估算的话，每位人投2元钱，这么票数才能追上了，“为什么她们不投呢？”阿伤倍感纠结。
但是，微博的广场特点并不是48系的动员主流。大规模投票须要的是人力动员和组织驱动，48系偶像——粉丝体系缺少基于强悍核心认同的“帝国”基数和组织力。
打个比方，鹿晗身旁拥有庞大的粉丝群体，被媒体描述为一个组织严密、行为规范严格且价值统一的“帝国”。个站、贴吧等粉丝组织以非常严格的细则规范上去，去人格化的组织构架和排比像的无条件忠诚结合，让这个群体创造出一次又一次集体运动的奇迹。
资金的筹措可以看出差别。曾任陈伟霆应援会管理人员的饱饱也向《后窗》透露，应援会的资金主要用于日常应援，来源是售卖周边，甚少进行集资。不仅日常的应援服，每年岁末固定会有一次周边大礼包售卖。从会务组织到款式设计、物料采购再到开售，都有严格的流程和专门人员负责，“每个人就好比是企业的一小部份”。
不同于帝国式粉丝的“螺丝钉”心态，在投票机制和金钱竞争的推进下，48系的粉丝仍然被放在主体位置微博冲粉丝链接，在政治体制模式里，更像是高度自治的战国城邦，城邦之间角逐资源和排位，最后逐鹿博得总决选，“登顶王座”。
“48系粉丝的投票排比像是决定性的，中国48系又分外加强这一点，粉丝的主人翁意识会愈加强”，媒体文化评论人罗雅琳剖析道。
区别于帝国式粉丝平面化的“乌合之众”。每年总选，官方会选出每一位偶像成员投票数最多的一位粉丝，也就是单推王，单推王可以获得官方专门订制的记念品，例如偶像亲笔写的一封信。
事实上，支持48系偶像的基本是核心粉丝。无论PK有多少种玩法，“带”票一直是带动投票的核心。当捐款达到一定数目，会有“土豪”粉丝以“追加”的形式砸入承诺比额的金钱，以大带小，剌激修容投票。
根据SNH48官方商城相关规定，每消费1元钱便可兑换1个积分，当达到一定积分后，便可以提高会员等级，不同等级的会员会有相应的优先待遇。
资源的大小必然引起群体分辨。这些由粉丝，尤其是由脑部粉丝圈层“意志”所驱动的偶像链条最容易带来的后果就是粉丝分化，甚至是饭圈动乱，最后将影响到争夺封王的整体态势。
SNH48姊妹团BEJ48演出现场。图片来源：CFP
李艺彤的粉丝小i告诉《后窗》，目前许多应援会一直会把期望寄寓在“土豪”身上，指望某些大粉来推动普通粉丝。但小i觉得这样只会激化粉丝群体的分化，“你让某些的人突出了，特殊了，其他人心里是有不平的。”
虽然粉丝的圈层你们心知肚明，但却三缄其口。投票数超过100的粉丝都是每家应援会的重点关注对象，或则称为“核心饭”。“核心饭”可以干预到偶像的星程规划。一位应援会管理人员反复指出要尽量避开“核心饭”这一提法，“不然好多人就不干了”。
今年12月，冯薪朵在事业规划上与部份“核心饭”意见相左，致使部份粉丝“退坑”，一位“核心饭”在微博上说，“冯薪朵不配拥有如此好的粉丝。”很多人点赞支持。
核心资源的比拼会剌激各家应援会的互相敌视。年报下来后，遥遥领先的冯薪朵并没有让夜猫气定神闲。冯薪朵在年报榜上得票数为7.7万，排行第三，超第四名陆婷2.7万票。夜猫并不觉得2.7万票是绝对安全的数字。由于差别过大，反倒有可能唤起其他家粉丝的胜负欲，“要是有人被剌激到，一下子砸好多钱，也是有可能被追上的”。
“（年报之后）她们（其他家应援会）一碰面就喊没钱，都说allin了，但肯定多少都有藏点”。“你们藏了吗？”夜猫发懵地点了点头，答道“一点点”。
在上海悠唐星梦戏院，互相顾忌的炮火愈烈。在最最看来，上海分团票数总体基数会比北京总部小，被追上的可能性更大。因而，“在现场点票都要藏着掖着，一旦被发觉有赶上的可能性，有人都会去投”。
在规则的黑色地带，人只能摸黑前行，最重要的引导是人性的“规则”。凭借对小偶像共同热爱的那份信任，饭头和粉丝都在硬着头皮往前冲。“你须要粉丝投入的不仅仅是‘点赞’‘转发’这些精力上的奉献，而是实实在在的金钱”，波克参与过两个应援会的管理，“总选又拉得这么长，必须用各类形式打鸡血推动粉丝冲动消费”。
段艺璇年报排行是十四，这一结果本在最最预估之内。同样有望冲刺上海分团（BEJ48）第一位的苏杉杉票数超过段艺璇近6千票，最最对此非常恐惧，由于这可能会直接影响到后期集资，“很多粉丝会看不到希望，就不再投钱了”。
曾任某应援会集资负责人的李天然告诉《后窗》，投票都是刹那间的冲动，须要有人去不断剌激。李天然曾把自己的钱分散到几个账户中去投票，为的是“让出”单推王，剌激其他粉丝投票。
“这本质就是一场博弈”，李天然这样评价总选。
在波克看来，这完全是一个由人与人关系构建上去的体系，“说白了就是与人斗嘛，其乐无穷。”